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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耳新作《林中空地》上市——“真理有如林中空地”
时间:2023.08.29

光与暗与阴影交织的空地

进与退与进退之间的人生

有了空地

才有了真正的对人生命运的容纳

她们从情感带来的“不幸”中挣脱出来

重新成为“发光”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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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空地》后记

每次写“后记”的时刻,都是幸福的时刻。对自己说,终于,“后记”啦。此刻的杭州,春分日,大雨,马上进入子夜。

“林中空地”,也在晴晴雨雨中,变幻莫测。

《林中空地》于我完全是一个“计划外”的小说,有点像一次天降良缘。如果说之前我的两个长篇小说《中产阶级看月亮》和《鹊桥仙》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酝酿,那么《林中空地》是突然发动的,说来就来了。

二〇二一年进入到秋天之时,记得那一天是十月七日,我从西安的女友念青的朋友圈看到,她一直在搞的民间读书会“林中空地”又有了新活动。西安终南山脚下,那一期的活动上,十三位中年妇女,包了七百个饺子。她们读的书是《喧哗与骚动》。两年多前,我在西安念青的家里吃过她包的饺子,着实迷恋饺子的味道。这七百个饺子的读书会,忽然让我想为念青写一个小说。

但一开始,我设想的只是一个短篇小说。因为我所了解的现实仅限于此,除此之外,是巨大的空白,我的脑袋空空如也。

这个长篇小说取名为“林中空地”,因“林中空地”乃本书之“核”。海德格尔说过一句话,大意是真理有如林中空地。在这个小说中,“林中空地”贯穿了几十年的时间,从九十年代末伊始,至二十年代之初止,几乎直接或间接地,牵动了小说中所有重要人物的命运。

“林中空地”,是师范大学时期的黄莺初恋的那一片心湖之投射,是她的大学老师杜泾渭的生命现场。曾经的那一片林中空地,深藏了黄莺人生格局的草蛇灰线,也种下了她一生爱情的种子。从她的师范大学时期,一直延伸到终南山庄别墅时期,原来一个人精神的投影可以拉得那么长,而给予其深刻精神影响的人,也许并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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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梳理一遍小说的时间线的话,我们可以看到——

九十年代末,是女一号黄莺和女二号孙巧云的大学时代,是男一号杜泾渭的大学老师时代,他曾经当过几年黄莺的文学课老师。这也是男二号刘胜天的大学时代,是孙巧云的一生所爱孙树人的广州拼搏时代。

二〇一四年,小阳春,黄莺和杜泾渭在小雁塔门口重逢。之后恋爱,又很快分开。

二〇一六年,黄莺和杜泾渭再度联系上。此后在终南山庄相守一年多时光。

二〇一七年四月,杜泾渭上山。

二〇一七年至二〇一九年,黄莺上山下山,因情伤五次进藏。

二〇一九年,黄莺第五次从西藏回西安后,老冯取代了杜泾渭,入住终南山庄。

二〇一九年新冠疫情前,黄莺开始张罗“林中空地”读书会。第一期,读的书是卡夫卡的《变形记》。

小说中的现在时,停留在二〇二一年端午节的后一天。

最后是,在终南山上怪道士魔幻的未来时间里,他们生命中可能发生的事。

“林中空地”,是一片自由的空白,是光可以照进去的地方。是无序的,又是有序的。

真理是光,真理还是什么呢?

是小说中四个男人的退。杜泾渭退于终南山,云间先生退于垂钓,大树哥退于商洛故乡,老冯退于深空摄影。都是退一步,是否退一步就海阔天空,还是退到穷途末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真理也是四个女人的进。小说中,空谷君办起“林中空地”读书会是进;女园丁银桂走出故乡,从“甲虫”一般的工具人成为有思想的“人”,参加“林中空地”读书会是进;孙巧云走出别墅女主人的人生,高唱着《红日》重新活回真实的自我,出手相助心上人的理想国“小天堂”,是进。职场“白骨精”小郭,在水库之夜的噩梦惊醒后及时辞职离开,是否也是一种进?

男人退,女人进。可能有人要问,为什么小说中的设置不是男进女退?这或许跟作者本人一贯的女性主义立场有关,也跟这个世界的客观现实有关。很久以来,男性一直占领着世界的主场,而女性作为新生力量登场不过百年,步履不停地迈进,是必然的。

“林中空地”始终是一束光一般的存在。在进退两难或进退之间,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是荒诞的,世界又不那么荒诞了。因为有了“空地”,才有了真正的对人生命运的容纳。

钱钟书的《围城》是进城出城,《林中空地》则是上山下山。小说最后,男主人公杜泾渭到底会不会下山,下了山又会不会再上山,也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只要西西弗斯的那块石头不断上山下山地滚动,不仅仅是思想者杜泾渭,“林中空地”相关的人们,还有我们,是否也是一个不断推石上山,却又徒劳的西西弗斯?

再回眸,“林中空地”读书会至小说终结处,还没有偏离山上那个人最初开出的那张“荒诞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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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篇是我写得最快的一次,简直是爆发式喷涌状态。一不小心就写到了深夜,体力严重跟不上脑子的节奏,过了深夜十二点如果还沉浸其中,这一夜几乎就彻夜失眠,虽是如此,我还是很难克制自己。最后几周,小说进入冲刺状态,夜里我都在想小说中的他们,活得真是让人拍案惊奇。我在静夜里想什么是真,什么是实,什么是荒诞,什么是理想,什么是现实。偶尔半夜三四点会打开手机,记录下一个闪念,一个片段。

写完之后,我真的好想合上电脑,明天立刻买张机票休假,飞去远方放飞自我,然现实仍不能让人如愿,因为疫情对人类的折磨反反复复,“说走就走的旅行”几乎成了奢望,这让我这个一年中如没有几次随性的远行就会觉得烦闷的人很不适应。上一次飞去西安,在终南山脚下的念青家居住了一段时间,每天写长篇小说《鹊桥仙》,这样的日子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感谢念青,我多年的女友,因为她正在做的美好的事,让我有了这一个跟之前的环境和人生经历鲜有交集的小说。我虚构的国度第一次脱缰而出,远离了江南小世界,飞去了西北长安城,飞去了秦岭终南山。我从来不知道,我脑袋里还装着这样的东西,但我的确飞去过四五次西安,似乎对小说中的人物和世相并不陌生。

有些吊诡的是,当我完成《林中空地》的初稿,正是辛丑年末的寒冷冬天,我的西安朋友们忽然又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困顿、封闭和煎熬之中,历时一个多月。个体有多渺小,人类的生存有多不确定,我在江南关注着,遥望着长安,时时长叹不已。其中况味,岂是我一个长篇小说能道尽的。而又有诸多时刻,我感知到,文学,并非是全无意义的。

初稿完成后,我有意识地放慢了节奏,想等一等。静止中,它还会生长出什么?数月的等待后,我调整了一些思路,加入了一些更冷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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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构建了一个叫“林中空地”的世界,以抵挡这个世界的漫天荒诞和虚无。对于打开这个小说的人们来说,我相信世界的某处也总有一处“林中空地”,是光可以照进来的地方,可以助你抵挡这个世界的漫天荒诞和虚无。

然,荒诞是永远存在的。

非常感谢我的编辑引墨,正是这位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的资深编辑,马上看中了我前一晚才刚刚写完初稿的《林中空地》,还未谋面过的我们,在打了很长时间电话后,都惊叹缘分的奇妙。引墨跟我说,她就是西安人。于是我激动坏了,一个写西安的小说,遇到了一个老家是西安人的编辑,这简直是《林中空地》衍生出来的又一桩美好的事情。

这一次创作长篇小说的经历,让我相信,这世界是神奇的,荒诞之中又充满了悲喜,也许我自己也会经历几度“上山,下山”,人生虽已半途,我的好奇心依然旺盛,有心奔赴不同的“林中空地”,去体验更多的人生历程。

写完这本书,正是农历早春二月,我休了年假,去了趟西安,在终南山脚下住了一些日子,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梅花开了一些,玉兰开了一些,迎春花开了满山墙。更多的花儿们等待着发芽,我确信银桂和小赵们每天在终南山下的别墅园区进进出出,确信银桂有一天穿上好看的风衣走进了空谷君的“林中空地”。此时疫情又不远不近地逼来,一个周日的午后,我参加了一次现实中的“林中空地”读书会,见到了西安“十八女罗汉”,亲眼见到她们排场很大地,在一起包了几百个饺子。我和念青一起又上了一趟终南山。山上仍有积雪未融,光秃秃的,满目的枯褐色。我们在野岭间走,四下无一人,旷野浩大,偶尔公路上有摩托车骑行者闪过,也不知目的地是哪里。远处的山上有一间寺庙,名净业寺。我们下山,终于看到路边有几株白色李树,一树树开得极为繁盛,却开了个寂寞。鲁迅先生说,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我,一一看到了我书中的主人公们。

大雨夜,“林中空地”湿了。我骚动的心,也终于可以安放了。

萧耳于杭州雨夜

二〇二二年三月二十一日 山水人家白沙岛

相关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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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空地》

萧耳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西安城郊,终南山下的山庄中,黄莺根据初恋杜泾渭留下的一份书单,举办了名为“林中空地”的读书会。机缘巧合之下,她先后认识了银桂、孙巧云等女性友人,她们共读《局外人》《喧哗与骚动》《变形记》等书,试图从中寻得对抗荒诞世界的方法;在现实生活中她们也逐渐熟络起来,彼此帮助,走出各自生活的怪圈,实现个人意识的觉醒。

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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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耳,杭州人。作家,资深媒体人,高级记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为《南方周末》《书城》《信息时报》《百花洲》等多家文学期刊、时尚杂志和报纸写专栏,在《收获》《钟山》《上海文学》《大家》《小说月报》等文学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种。

出版有长篇小说《鹊桥仙》《中产阶级看月亮》《继续向左》;文化随笔《樱花乱》《锦灰堆 美人计》《小酒馆之歌》《女艺术家镜像》《20世纪60年代西方时尚符号》及电影文化随笔《第二性元素》、文化地理随笔《流光记》等。